林立雄(專案評論人)

輕輕的我走了,正如我輕輕地來《啾咪!愛咋》

‧原文連結:https://pareviews.ncafroc.org.tw/?p=26077
‧發表日期:2017/09/22
‧分享作品:2017/09/16 19:30臺北市立中山堂中正廳

在《Mickie踹共沒?》之後,一心戲劇團第二次受邀參與臺北藝術節,與德裔法籍的導演盧卡斯‧漢柏(Lucas Hemleb)合作,並邀請栢優座座首許栢昂共同以十八世紀法國劇作家馬里伏(Pierre Carlet de Marivaux)的劇作《愛情與偶然狂想曲》,改編推出輕喜劇《啾咪!愛咋》。


首先從文本談起,作為改編,《啾咪!愛咋》基本上沒有錯動太多原著的情節,因劇作提及愛情、婚姻、階級、門第等,具有相當大的普遍性,並未因轉譯而產生扞格。簡而言之,這是一部與中國明清時代劇作題材相當類似的作品,情節不外乎是玩弄「錯認」、「巧合」,終得團圓的一部通俗喜劇。


《啾咪!愛咋》的主題相當討喜,編劇亦相當精準地掌握了閩南語的語彙特色,念白、唱詞幾乎句句「本色」,將每一位人物都描寫的非常可愛、立體。其中,念白不全然似傳統劇目文雅,較多是存在我們日常生活中、俚俗的語言,如風丁(孫詩珮飾)在臺上大罵花若嫣(蘇洺芸飾)即言道:「痟狗舂墓壙」,【1】貼近觀眾、引人發笑。導演盧卡斯‧漢柏在這齣戲的參與看似相當疏淡,正如他〈執導歌仔戲〉一文中所說的:「我試著用一種實驗方式來靠近傳統。」【2】他不以西方文化的邏輯思維「打破傳統」、「創新」接近「歌仔」,而是選擇「靠近傳統」。


抽掉舞臺上的一桌二椅,省去實體佈景,僅以燈光、水墨影像作為換景的方式,盧卡斯‧漢柏對戲曲的傳統想像,在演員、演技以及演員手中的道具上。演員在舞臺上的開門、趟馬、翻滾、撲跌等身段表現,製造出戲曲寫意的想像空間,僅依憑著演員的你丟我接、節奏緊湊,製造出舞臺下的笑聲連連。特別是花也采(諧音花椰菜)的孫麗雅,表演上特別出彩,人物性格非常立體。孫麗雅也特別提到導演的人物建立與引導,給予她相當大的幫助,【3】無不讓人佩服於導演的「實驗」決心。雖無法明顯看見「導演意識」,但換句話來說,從演員的節奏掌握與人物建立上接近「傳統」,或許即是導演在《啾咪!愛咋》中的最大企圖。


整體來說,《啾咪!愛咋》是成功的。無論是文本上、表演上,都頗有可觀之處。但也不免讓人思考,這部跨國媒合的作品難道僅止於此嗎?對專業於執導西方劇場、歌劇的盧卡斯‧漢柏來說,接近「傳統」戲曲,確實可以說是一種實驗。但,我同時也思考,如果這一極度簡潔、接近傳統的導演思維,讓與專業於戲曲的導演、主排執行是否會有相同的結果?當然,這是一種假設性的思考。只是,當這個作品與臺北藝術節的其他跨國製作進行比較,《啾咪!愛咋》究竟碰撞出了什麼樣的火花?回想起這次觀劇的經驗,腦海忽然轉起徐志摩的《再別康橋》:「輕輕的我走了,正如我輕輕的來……」


從節目冊中,觀眾可以得知,演員們無不對導演的節奏安排與人物建立十分讚賞。或許,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碰撞——演員們從導演的安排、調度,更能掌握人物與節奏。導演也藉此「實驗」試圖拼湊出他所理解的「傳統」。當然,對我來說,我是十分欣賞這部作品的,無論是文本的改寫,以及演員的表現、導演的節奏掌握等等,讓歌仔戲或是所謂的「傳統」被表現的引人注目(當然,孫詩詠疲乏的嗓音以及蘇洺芸稍嫌生硬的身段都還有調整的空間)。但,回到前文所說的,跨國共製的結果真的只有如此嗎?


但,回過頭我又想反駁自己,為什麼臺北藝術節的作品不能夠簡單?不能夠是小品?不能夠只著重於文本、表演等基礎上?國際共製給人的期待又應該是怎麼樣?我想,這一切都還是在「觀看角度」上。


註釋
1.即「瘋狗撞墳墓」,是閩南語的俗話「冒失鬼」之意。參考「教育部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」,瀏覽網址:https://goo.gl/feoXfS(瀏覽日期:2017.9.21)。
2.盧卡斯‧漢柏,〈執導歌仔戲〉,收入《啾咪!愛咋》節目冊,頁8-9。
3.演員介紹:孫麗雅,收入《啾咪!愛咋》節目冊,頁27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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